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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是一个处于数字化进程中的发展中国家
在当前席卷全球的数字浪潮中，作为世界领先的制造大国，一个意想不到的现实是德国在高速宽带网络的部署和信息通信技术(ict)的应用方面继续落后。
2018年发布的d21数字指数反映了德国社会的数字化水平，表明德国仍然是一个数字发展中国家！2017年，在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发布的《IMD世界数字竞争力年鉴》中，德国仅名列第17位。就硬件基础设施而言，德国的光纤化进程极其缓慢。20世纪80年代初，施密特政府决定在全国部署光纤基础设施，但直到35年后仍没有进展，远远落后于其他发达国家的水平。到目前为止，德国只有6.6%的家庭使用光纤网络接入，而在农村地区只有1.4%(中国家庭使用光纤到户的比例接近90%)，dsl铜缆接入仍占75%的市场份额。网络速度相对较低，固定宽带平均速度不到韩国的一半，与瑞典、日本等国家也有很大差距。德国2017年年中的宽带分布显示，农村地区45%的家庭没有超过3000万的高速互联网接口(2018年，中国4g网络覆盖99%的人口，95%以上的行政村可以接入光纤宽带)。4g网络发展缓慢，4g用户普及率远低于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网络速度在34个工业化国家中排名第29位，不到美国的一半。同时，“d21数字指数”的数据调查也指出，德国约有四分之一的人口很少或从未使用过互联网，并在数字时代变得“离线”。
欧盟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德国作为欧盟最大的经济体，电信基础设施落后，农村宽带发展水平低，城乡数字鸿沟明显，公民整体数字素养有限，制约了德国的数字化进程。近年来，德国政府和专业人士已经意识到这将严重影响德国未来的繁荣，而危机感已经导致德国统治者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弥补这一点。
2018年3月，新的德国联邦政府成立，在执政联盟的同意下，数字和网络问题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推动德国数字化成为默克第四任期的一项重要任务。新政府成立后，任命了数字化国务部长。同年8月，“数字内阁委员会”成立。其成员是来自德国和国外的10名专业人士，包括德国国防部前国务秘书、哈佛法学院教授和人工智能企业的创始人。该委员会的主席是联邦总理。来自不同领域的10名数字专家每年至少向德国政府提供两次建议，所有内阁成员都将从专家委员会获得“补充课程”。11月，默克尔出席了在德国波茨坦举行的为期两天的联邦内阁闭门会议，讨论德国的数字化政策，并宣布德国计划到2025年投资30多亿欧元，以增强人工智能的力量。消息发布后，行业和观察人士表示失望，认为政府的投资远远不够。
德国数字化进程中的障碍与社会价值差异
德国政府并没有忽视数字化，自默克尔上任以来，信息和通信技术的发展战略已经部署完毕。其速度缓慢的原因不仅在于政府各部门和各级别各行为者之间的内部摩擦大、效率低、协同性差，还在于德国乃至欧盟政界和民众面对数字化进程的价值观和观念存在深刻差异。
欧盟居民一直重视隐私，与数字化带来的机遇相比，更多的人害怕风险。因此，有人认为欧盟互联网产业发展缓慢与他们对网络数据的严格管理有关。2018年5月，《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正式生效，在欧盟个人信息保护和监管方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被认为是历史上最严格的网络数据管理条例。其规定不仅适用于欧盟公司，也适用于涉及欧盟公民信息的非欧盟公司。也就是说，它将影响全球数据的使用和流通，并改变全球网络生态。条例公布后，德国率先更新了德国联邦数据保护法，该法早在1977年就已出台。
此外，2018年9月，欧洲议会通过了有争议的《数字单一市场版权指令》草案，其中包括未来可能实现的“链接税”提案，并再次指向了硅谷五大巨头(facebook、亚马逊、苹果、网飞和谷歌)。
在剑桥分析公司数据泄露丑闻后，欧盟强有力的监管措施被认为是抑制了数字世界的混乱，另一方面，它们被批评为违背了“开放和自由的互联网精神”，助长了孤立主义和反全球化。然而，过于关注安全和监管可能会进一步扩大欧盟与发达国家在互联网发展方面的差距。目前，欧盟世界级数据平台的数量为零，数据和信息的不完全收集必然会限制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领域的研发。
尽管德国政府在数字化新领域的表现软弱保守，仍在探索数据利益和数据规律之间的平衡，但城市生活中的数字化社会实践项目正以繁荣有序的方式发展，从共享旅行到智能制造，再到智能城市和大数据分析。从这些项目中，我们可以窥见德国乃至欧洲社会新兴商业模式或新技术趋势所引发的思想和反响。
共享出行，以城市共享交通系统为例
共享经济的初衷是整合社会中闲置和多余的商品、劳动力、教育和医疗资源，利用数字平台和算法技术更有效地配置社会资源，使所有参与者都能以不同的方式支付和受益，获得经济红利。2014年，在互联网上分享自行车在中国兴起。自行车租赁的概念受到互联网平台经济的祝福，被包装成一个充满承诺的“共享”概念，吸引了各种资本的竞争。
2017年，共享自行车的浪潮席卷中国，两年后，中国试图打开欧洲市场的大门。几个来自亚洲的共享自行车品牌，如mobike、obike、ofo和yobike，已经相继进入德国大城市。mobike的竞争对手之一，来自新加坡的obike，一夜之间在慕尼黑投放了6800辆自行车。然而，破坏立即发生了，这些自行车被推倒并被一排排拆除。市民抗议共用自行车拥挤公共道路，影响市容。自行车投入使用后粗放的管理模式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与此同时，德国自行车工业协会(ziv)指出，亚洲的共享自行车设计不佳，不符合德国的道路安全法规。直到2018年，共享自行车的热潮才逐渐消退，来自亚洲的共享自行车逐渐消失。同年6月，奥比克收回了80%的自行车，退出了慕尼黑，并退出了德国。在柏林试水三个月后，ofo也于同年7月退出了德国市场。
在此之前，公共自行车在德国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德国国有运输公司德国铁路公司经营的Nextbike和call a bike是德国最大的两家共享自行车服务提供商。2004年和2007年，公共自行车分别被引入德国大城市。
德国主要城市的公共自行车运营模式一直被置于严格的规划和监管框架之下。减少交通拥堵和自行车尾气排放是城市可持续交通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公共服务体系的一部分。作为一种公共管理手段，租赁场地的分布、车辆数量、日常维护、场地之间的部署、定价以及生成数据的保存和使用都关系到所有公民的整体利益。因此，柏林、汉堡、斯图加特等大城市纷纷采取政府措施，用财政资金补贴经营者的公益损失。与此同时，他们还将共享交通模式(这里不仅是共享自行车，还有共享汽车)纳入城市交通和城市空结构的总体规划和设计中，并在合理配置公共道路资源、无缝交通连接、无障碍设施和指示标志等方面进行了综合管理
以被公认为德国最成功的桩式共用自行车系统的汉堡stadtrad项目为例，该项目于2009年通过政府公开招标正式推出，德国联邦铁路公司(deutsche bahn ag)受汉堡交通局(bwvi)委托负责项目运营。起初，该项目没有采用大规模交付的策略，但几年后，根据实时数据和城市发展趋势的分析，共享自行车设施系统分几个阶段建成。起初，城市自行车凭借德国铁路的优势，在城市轨道交通站设立了67个借出点，并投入运营800辆自行车。到2016年，用户数量已达到300万(汉堡常住人口为530万)，成为欧洲最成功的共享自行车项目，其配置和运营模式已成为欧洲100多个城市的典范。截至2018年，车辆数量将限制在2，450辆和214个贷款点。计划在未来五年内将自行车数量增加到4500辆，分六个周期，分布在350个贷款点，覆盖城市的所有轨道交通站。到2019年，所有车辆的使用年限将达到10年，平均每辆车每年行驶1万公里。移动通信技术的迭代也带来了新的机遇。城市自行车宣布将暂停运营一个月，召回所有自行车，检修和回收每辆自行车的可用零件，并将其整合到升级的新自行车中。废弃零件也符合环保标准，并得到统一处理。
由于城市的推广，城市自行车的使用价格较低，5欧元(约40元人民币)的注册费可以抵消租金，前30分钟免费，30分钟后每分钟8分钟，约0.64元人民币(从2019年起最多10分钟)。据北德广播电台统计，85%的用户会选择在30分钟内归还汽车，以避免充电。城市自行车的运营模式反映了城市管理理念的差异:自行车出行是作为公益性公共服务提供给公众的，行业市场的无序竞争受到政府财政补贴的制约。正是由于这一限制，其他自行车品牌的堆积未能与城市自行车竞争。而其他无桩自行车品牌未能成功进入汉堡。
数字平台与分时租车相结合的商业模式将极大地改变未来的城市交通系统。除了共享自行车外，共享汽车在德国的发展也呈现出增长趋势。目前，在德国注册的共享汽车有18000辆，在677个城市提供租赁服务，其中电动汽车占10%。其中，7900辆为无定点免费返回模式的共享车，7500辆由宝马的drivenow和戴姆勒的car2go两个共享平台提供，在德国有170万注册用户。2018年底，两大平台宣布计划在2019年第一季度完成合并，目前正处于欧盟和美国的反垄断调查程序中。
两个平台合并后，它将成为世界上用户数量最多的最大的汽车共享服务之一。合并后，宝马和戴姆勒的一站式旅游服务平台、出租车服务平台、停车服务平台和城市公共数字充电桩网络也将进行整合，实现数据共享和服务优势互补。集中式服务平台可以更高效、更智能地分配资源，将各种交通方式整合成一个大规模、立体的城市交通网络，也称为“多式联运”，从而提高城市的流动性。同时，旅行服务的规划和经验与未来无人驾驶、电气化和互联的车队密切相关。
德国对城市规模的共享交通新商业模式采取了宽松的管理策略，将城市规划和严格的立法监督联系起来，而不是简单地开放市场，让资本竞争。2017年7月生效的德国汽车共享法(carsharinggesetz)定义了公共交通中“共享汽车”的优先权，并规定了“共享交通”细分市场中公共项目的投标机制。它保证了共享交通经济的有序发展，实现了节约资源、降低全社会物质成本的初步承诺。
智能城市和大数据，以人为本的数字转型
如果我们想从社会学的层面上进一步探讨德国和欧盟在数字化和新技术面前的态度，我们必须提到英美主义的“欧洲精神”和“欧洲身份”之间有争议的区别。哈贝马斯试图总结“欧洲精神”的核心，包括世俗主义、社会正义、生态和对新技术的不信任，此外还倾向于政府不信任市场和不同意个人主义的市场正义。进步的观念必须超越表象的“现代化”，即克服各种障碍只是发展资本主义。“文明”决不能被理解为市场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而是指为实现社会正义和尊重人类的各种权利和义务而进行的斗争。
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在2018年11月21日德国联邦议院(Bundestag)政府预算的一般性辩论中强调，数字化给生活的各个领域带来了深刻的变化，时间紧迫，德国正处于激烈的国际竞争之中。然而，面对挑战，德国应该致力于把人放在数字变革的中心，而不是让技术凌驾于人类之上，而是要解决“数据伦理”问题，使技术能够更好地为社会市场经济和人民服务。
这种共识也可以在德国和欧洲智能城市和大数据产业的发展中看到。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ibm提出了“智能地球”战略。现在，智慧城市的概念已经走过了20年，其间经历了许多转变。最初，ibm、思科和西门子等大型技术集团通过技术决策的方式自上而下实施ict基础设施建设，但收效甚微。如今，智能城市在欧洲开辟了另一条自下而上的道路，通过孵化支持初创企业，促进底层技术和应用的商业化，将公民参与与政府目标紧密联系起来，并在社区和公共生活的某些领域引入数字解决方案和技术。这些新技术包括无人驾驶、物联网、数字制造、密码货币和虚拟现实，这些都是未来生活所必需的。
其中，在智慧城市方面取得巨大成功的巴塞罗那实施了“数字主权战略”，旨在通过数据民主化加强公民服务，提高社区和城市生活质量。该市主持开发了开源数据收集和传感平台sentilobcn，该平台通过物联网和区块链技术收集和存储经济和环境数据，包括公共交通、实时停车条件、城市照明和城市垃圾分配；Cityos是一个开源数据分析平台，负责数据管理显示、集成分析和模拟预测；基于区块链的解码分布式数据生态系统保护人们的数据安全和数字主权，从而鼓励人们信任和共享数据，参与智能城市项目。“数字主权战略”倡导的“数据民主”是指平台及其上的所有数据都属于城市，可以被公民、私营企业和其他利益相关者使用，但城市和人民将保留最终所有权，并决定如何正确访问它，以确保公民的隐私。
成功实施了基于服务社区的类似项目，如在巴塞罗那、科隆和斯德哥尔摩展示的欧洲联盟的growsmarter，并通过智能建筑外部装修、智能本地电源管理、智能街道照明、替代燃料驱动车辆和智能移动解决方案实现了社区的低能耗转型，以期实现未来城市的可持续性。
此外，教育也是上述所有数字项目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活体实验室教授新技术创新所需的协作技能，并促进儿童的科技教育。vincles bcn帮助老年人克服进入数字世界的障碍，从而提高整个社会的数字素养，促进数字包容和弥合数字鸿沟。公民可以亲自探索和处理技术，更好地理解技术，并思考技术如何最大限度地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许多此类创新项目已登陆德国和欧洲的城市和社区，并根据该地区的独特需求生成了数字解决方案，城市、企业和公民的参与形成了自下而上的积极数字创新趋势。
由此可见，德国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并不尽如人意，但却处于良性发展之中。在2018年11月德国联邦议院关于预算的一般性辩论中，默克尔还提议德国计划到2019年底让包括农村地区在内的98%的家庭能够接入高速互联网，并在2021年底将这一比例提高到99%。5g技术的升级仍然需要平衡政策和商业利益之间的关系。一个数字“公民门户”网站将于2022年底建成，届时人们可以登录该网站，完成500多项日常事务，如车辆登记、儿童保育津贴申请和纳税申报。联邦政府将从2019年起率先引入100项商业功能，其余将由州和市地方政府不断完善。“公民门户”的建立将从人们的需求和思维习惯入手，使之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也许我们不仅应该看到德国和欧洲在数字化进程的某些方面相对落后，而且应该看到德国在数字化立法、政策干预和公民参与方面是先进的。德国和欧洲对数字化和新技术的理解也可能带来一些启示。开放、数据共享、公民服务增强、数据利益和数据法律的可持续性和平衡都是全社会发展数字经济、建立数据治理框架和巩固数字社会信任基石的必要基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走向一个开放、包容、包容、繁荣和双赢的数字未来。
(作者方小石是德国建筑和城市规划工程硕士)
编者:张
